二十二点十五分，一中终于下晚自习了。走出灯火通明的步行街，就能抬头看到星星。这个时候，大多数居民区都熄灯了，学生们只能傍着月光回家。
蒋哲从差不多一片漆黑的“露天”菜市场里走出来，一边抱怨一个叠一个的遮阳网筛掉了太多光亮，一边跺掉鞋底的水——今天在这儿只踩到一个水坑已经算是走好运了。
众所周知，找自己家是不需要看楼号和单元的。蒋哲在熟悉的招牌下左转走进属于十三号楼的胡同。十三号楼一共有四个单元，蒋哲家在胡同最里面的一单元。
蒋哲打着哈欠，拽开两年前就坏了，到现在也没人修的防盗门。“欸？刚才是不是走过了四扇门？”他突然想起来，自己刚刚拐进来时好像看到了一扇干干净净没有贴广告的门，“啥情况？我学糊涂了？”于是乎，他记着数往回走。
果真多了一个门。
“五单元？”单元号用红色漆写在门边，和其他四个一样，只是这扇门太新了，完全不属于老旧小区。
蒋哲坚信自己的记忆没有错，五单元绝不存在。想到这儿，他有点儿害怕，不禁倒退了两步。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。
“按下401、302、602吧！（｡ò ∀ ó｡）” 一句话，包括颜文字，出现在了他的大脑里。“什么！”蒋哲下意识又往后退，撞在墙上，吓得跳了起来。“是幻觉吗？”那句话没有出现在听觉中枢，而是直接印在了脑袋里。
“按下401、301、602吧！（｡ò ∀ ó｡）”又来了！
“不对！”不知为何，刚刚的两句话他印象极深，记得和《静夜思》一样清楚。“差了一个数字！”他想跑，却挪不开步。与此同时，一段极其诡异的蓝调在他脑海中响起，那声音挥之不去，就像背景音乐般应景，恐怖灵异的气氛达到了顶峰。
“按下401、301、601吧！（｡ò ∀ ó｡）”
“你怎么了？”突然出现在耳边的男声吓得蒋哲一激灵。“啊！”蒋哲跌坐在地上。“不好意思呀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抬头看时，只见一个身高约一米八，戴着眼镜，体型较为匀称，但面相略显敦厚的男生立在自己面前。这人穿着和蒋哲一样的校服，说明他也是高一的学生。
“刚才看你盯着这门一动不动，还一副那样的表情，咋了？”那人的语速偏慢，颇有一种老年教师语重心长训话的感觉。
音乐还飘荡在蒋哲的脑海里，让他按下门铃的语句也再次出现。他指了指防盗门：“这栋楼是没有五单元的。”“你确定没记错吗？”“百分之百，我都在这儿住十多年了。”有另一个人在场，蒋哲的情绪有了些许缓和。
蒋哲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。
“我现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，这整得我都不敢回家了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那人推了一下眼镜，“话说你叫什么？我叫郭子义。”“蒋哲。”
“按下402、302、602吧！（｡ò ∀ ó｡）”“又来了！而且数字又换了！”“那就按下去试试！按他现在说的来！”郭子义猛地一推，蒋哲扑到门上，尽可能快地按下三个门铃。
只听“砰”的一声，防盗门弹开，把蒋哲甩出一米多远。
“走吧，进去看看。”郭子义一手撑门，一手把蒋哲拉起来，“我今天就陪你走一趟。”
蒋哲发现脑袋里的声音消失了：“那个音乐也是这门搞的鬼。”“嗯——”郭子义跨过门槛，“不管这个五单元是什么东西，咱们都得闯一闯。”
五单元的楼道倒是和另四个单元无异：泛黄开裂的墙皮，到处都是的广告，几十年没擦的玻璃……二人从一楼走到六楼，什么事儿也没发生。
“奇了怪了！”蒋哲纳闷，“我可没骗你啊。”郭子义笑了笑：“那个门够说明问题了。”
“话说回来，你说五单元是不存在的对吧？”“对啊，怎么了？”“那这十二个房间里是不是也应该没有住户？”“你的意思是说？”“咚咚！”郭子义敲响了602的门。
无人应答。
“现在怎么办？”蒋哲拍了两下601的门，同样没有回应。郭子义喃喃自语：“还有一种可能。”他拍拍蒋哲的肩膀，走下楼去。
他把防盗门打开：“我现在要出去，你赶紧上去敲门铃对应的那三家的门。”话音刚落，门就关上了，留下蒋哲独自一人。
又紧张又害怕，蒋哲飞也似的，把302、402、602的门挨个砸了一遍，只“见”大脑中飞速闪过一句话：“账号已绑定，欢迎您的参与。”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黑暗。
郭子义眼前的景色开始扭曲，大约五秒后恢复正常。
五单元消失了，原先的四个单元夺回了被占去的体积。蒋哲坐在地上，倚着原先五单元防盗门所在的位置，眼睛是紧闭着的。“果然是排斥我。”郭子义摇了摇头，转身离开，“这是要干什么啊……”
说来也怪，郭子义前脚刚迈出胡同，蒋哲就醒了。他站起来，拍一拍屁股上的灰，这才发觉右手正攥着个东西。张开手一看，是一个怀表。“这是？”怀表整体是银色的，没有链子，表盖上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：中心是直径分别为大约一厘米和二厘米的同心圆，另外从外圆向三个方向各延伸出一条宽约半厘米的条带，从平面上看每两个条带的夹角为120度。他想打开怀表，刚按下按钮，脑里就弹出一句话：“注意，该启动器应在安全环境下使用，如确定开启，请再连按两次开关。”这怀表明摆着是和五单元有关的东西，他哪还敢再瞎按。
“喂？打扰了。”“怎么了？大半夜打电话过来，你明天不上学吗？”“明天能集合吗？”“我看看——什么时候？”“我随意，看你们几个。”“那就明天下午三点到五点吧，时间够不？”“够了。”“咱们多久没开过会了？”“忘了。”“那这回真是有事儿？”“有，而且是这边的事儿。”那边沉默了一会。“那可麻烦了。”
郭子义放下电话，叹了口气：“也不知道这学还能上多少天——去他丫的！不学了！”
一本语文练习册被丢到一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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